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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维度转换的过程中明显出现了偏差,瑟被带到了疑似马里亚纳海沟的地方,而巴布鲁亲眼目睹了火山喷发的盛景,直到莱扎将瑟也带回来,他都惊讶地合不拢嘴。

“一定有什么事情影响了维度转换。”瑟揉了揉眼睛,在深邃海底看到了太多只有真知法眼才能够看到的东西,令她感到有点疲惫,“烈呢?”

合上嘴巴,巴布鲁左顾右盼:“对啊,烈呢?我们现在在哪儿?”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正踩在银河之中,仰头上望群星璀璨,俯首凝视时能看到熟悉又陌生的9颗星星围绕着中间巨大的光点缓缓移动。

蛇神莱扎以人类的形象出现,雄健身躯散发着金色微光,他威严的面孔此刻带着一丝迷惑:“我找不到最后那个人。他消失了。”

“什么?!”瑟大吃一惊,“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维度转换之中分散了,”蛇神似乎想用更通俗易懂的词句解释这件事情,让他说话的速度更加迟缓,“但是你和巴布鲁都在一片裂隙之中。烈不是,他不在这里,我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踪迹。”

对于莱扎来说,找了“很久”也许对于人类来说可能也就是短短20秒时间,但曾经被当做古神崇拜的莱扎,在20秒之内已经能做很多很多事情了。

他皱起眉头,深深为沟通不畅的问题感到绝望,蛇神的视线射向巴布鲁,目光之中竟然带了一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黑皮肤的年轻人想说点什么,但他确实对空间裂隙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在整个隐修会中,除了长老会手下的学者司,只有裂隙追迹者对这方面有所认知。

不过,除了天选者之外,巴布鲁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狮鬃佣兵团的菜鸟佣兵,他想了想,转头问瑟:“裂隙追迹者之间,有没有互相定位、类似GPS之类的东西?”

答案是,有。

瑟从钉满亮片的粉色小挎包中掏出一块鹅卵石,她用拇指试着摩擦石头表面,片刻后一脸沮丧地垂下肩膀。

“没用。”

“哦。”莱扎有点怀念地看着这些鹅卵石,“好久没有见到这些小毛球了,真是怀念啊。”

“毛球?”巴布鲁问。

“这原来是库库尔坎为信徒们准备的,只要手里握着这个,就不会在神的领域之中迷路。”蛇神向少女伸出手,礼貌地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瑟眉头微微皱起,将这块外表平平无奇的石头递给了莱扎,“这是在多年前的探索中发现的,我们只知道不论多远,鹅卵石都会自动靠近相同的鹅卵石。”

“你们为他起名了吗?”

瑟沉默片刻:“我们叫它们‘米迦勒石’,用发现这个空间裂隙的人命名。”

莱扎像是很开心:“哦,那我要谢谢这个人。如果不是他的发现,我都忘了库库尔坎还有这样方便的工具。”

不被生死所拘束的守护者并不知道,那位伟大的探索者,费利佩?米迦勒早已葬身空间裂隙。

即便他离开是身上带着以自己命名的神奇石头,在米迦勒失踪至今将近四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的家人也从未得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是的,有了这个,一同进入神之领域的信徒才能找到彼此。”鹅卵石放在莱扎的手心里就像枚雪白的纽扣,蛇神的另一只手轻轻盖在上面,片刻后再打开,原本是鹅卵石的位置上,站立着一只小小的僧帽猴,前爪蜷缩在胸前,好奇地打量着三个人。

莱扎露出一个怀念地微笑,将僧帽猴放在地面上:“来吧,小毛球,行使库库尔坎给你的权力,带领迷失的人类回归族群。”

僧帽猴像是听懂了,吱吱叫了几声,四肢着地奔跑起来,瑟和巴布鲁忙不迭跟在它后面。小猴跑得飞快,两个人类追了十几步就已经被远远甩开,更令人抓狂的是,拉开一段距离后,僧帽猴高高跃起一个俯冲,没入到群星之中,只留下道道波纹。

“不不不不!”巴布鲁大喊。

瑟猛地顿住脚步,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真知法眼的光芒在少女的瞳孔中旋转,在她的视线之中,现在所处的世界就如同一张巨大的地图,在银河之上铺满了幽蓝色的格子,每一颗星星都附着标示,每一片暗影都有着不为凡人所知道的名字与来历。

僧帽猴并不是凭空消失,在它留下的涟漪之下,真知法眼为它年轻的主人绘制出了一条曲折的通路,像蚂蚁洞一样四通八达,库库尔坎的引路者僧帽猴就在其中飞速的穿过。

少女猛地回头看向莱扎,雄健的蛇神腾空而起,闪着金色光芒的身体注入了黑皮肤年轻人的躯壳之中,几乎是下一秒,巴布鲁向瑟伸出手。

“为我指路。”隆隆的声音像是莱扎,又像是巴布鲁。

与守护者合为一体的天选者张开两条胳膊,将瑟抱进怀里,脚下用力高高跃起,落在了僧帽猴留下的波纹之上。

下一秒,他们沉入了海水之中,两耳为海浪充塞,白色泡沫翻滚着缠绕在身上,随着不断下沉的势头,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大概过了十几秒之后,下沉的势头终于止住,巴布鲁和瑟发现自己悬浮在深深的海底,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发着荧光的深海怪鱼擦身而过。

“哇哦。”巴布鲁更紧密地护卫着怀中的少女,“这里是什么地方?”

“空间裂隙的交叠点。”瑟平板地说,“没有能操纵空间的人,我们是没有办法穿过的。不过……莱扎的小朋友想必能帮上忙。”

蛇神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同真知法眼的持有者对话,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你们总是这样眼光犀利。”

瑟挑了挑眉:“我们?”

“当然是‘你们’。”莱扎的“神秘微笑”放在黑皮肤年轻人的脸上非但让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荡然无存,反而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瑟很想吐槽一句,类似“你们超级赛亚人合体的时候也要注意表情管理啊”之类的,但她好歹还记得不要误伤友军的战时法则。

“所以……你的小毛球,拥有空间系的能力吗?”她从巴布鲁脸上别开了眼睛。

带着蛇神莱扎表情的巴布鲁双眼直视前方,蓄势待发,他伸出手扶住少女的后脑将她压在自己胸前:“藏好,会很颠簸。”

瑟想要假装没看自他们背后接近的东西,但是失败了。那是一条类似深海海鳗的怪物。这种生物原本的长相就很可怕,寄居在空间裂隙的海鳗就要在“丑”之前加个“更”字。

怪物轻柔地拨动着海水,粗壮有力、带着韧性的修长身体摆出S型,肌肉在布满疙瘩的皮肤下收缩又展开,无数顶着发光肉球的深海鱼类从它身边仓皇逃窜。

钮扣般地眼睛嵌在窄小头部两侧,最让瑟印象深刻的是那张鸟喙般的嘴,在游动时偶尔张开,露出针山般的牙齿。

“莱扎……?”被这样的血盆大口咬到,绝不会做任何生还的想象,瑟提醒同伴的声音,少有的带了一丝紧张。

“嘘。”黑皮肤年轻人轻柔的说,“我们的朋友,马上就要来了。”

瑟噎了噎,十分想念干什么事情都很积极的烈。

海鳗一样的怪兽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接近,现在瑟可以看清它的整个身体,在鱼类的下颌部位,有什么奇怪的突起刚刚由于距离的关系无法辨认,现在却让她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透明的囊袋,应该是为了储存食物演化出来的,囊袋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战利品。有鱼类,有看似蚌壳的东西,也有乌贼这样全都是触手的软体生物,在囊袋最上端,有个发光物体吸引了瑟的注意力。

相对于海鳗怪兽的体型,发光点像是只有芸豆大小,若非深海之中漆黑一片,恐怕就连拥有真知法眼的瑟都差距不到它的存在。

之所以能注意到它,还是因为不论发光的颜色和频率都让瑟感到熟悉的——那是一块米迦勒石。

在上一代裂隙追迹者全军覆没之前,米迦勒石属于每个进入空间裂隙的天选者必备的东西。

但在那次惨烈失败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真正需要的并非供人寻找尸体的发光鹅卵石,他们需要的是生存法则。

因此,米迦勒石随着费利佩?米迦勒本人的失踪,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作为隐修会麾下重要一员的裂隙追迹者们,佩戴米迦勒石的意义早已大于形式。再加上这一代唯二的两名外勤成员中,有一位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犀利眼神,让米迦勒石无法再次焕发出光彩。

虽然不知道因为维度转换发生偏差,现在所处的空间裂隙到底有什么人来过,毕竟在这里,时间的流逝有可能和外面相差10倍20倍,当瑟看到鹅卵石的光芒时,少女的心还是不自禁地揪紧了。

——她害怕那个人会是烈的父亲冯天征。

和烈相处得越久越明白,父亲对于年轻的裂隙追迹者是个怎样的存在,对于他的母亲黑公主蕾娜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海鳗怪物囊袋里成为储备粮的牺牲品真的是冯天征的话,在空之魔女与母亲的痛苦的夹击下,烈是否能保持自我,不被恶魔所诱惑?

无论如何,瑟都不想重温永无岛那一幕。

绝不。

想到这里,少女不再躲藏,从巴布鲁怀里仰起脸,真知法眼在她的双瞳中旋转。

“准备好,瑟。”莱扎用黑皮肤年轻人的声音说。

少女回过头,看到刚刚僧帽猴留下的涟漪开始剧烈波动,气泡汩汩而上,原本是发亮的星星之间夹杂着斑驳的黑暗,此时变作了五彩缤纷的光点。

……原来米迦勒石是这样用的。

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发光鹅卵石,每一颗都是羽蛇神库库尔坎的仆人,即使主人离开了,失去能量的他们只能以平凡无奇的鹅卵石形态出现,一旦恢复了力气,羽蛇神的命令仍旧回荡在他们脑海里。

是尊敬的客人,是可爱的朋友,值得尊敬的陌生人。

欢迎你们,欢迎你们,我来为你们指路。

刚刚消失不见的僧帽猴再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它发出尖锐的叽叽声,黑亮眼睛望向瑟和巴布鲁。

黑皮肤的年轻人迈开步子,向库库尔坎的仆人走去,僧帽猴发出开心的叫喊,顺着巴布鲁的裤管一路爬到他肩膀上,小而毛茸茸的爪子抱住菜鸟佣兵的脖子。

“准备好,巴布鲁,瑟。”莱扎说,“这可不算是什么轻松的旅程。”

瑟转过头看向后方,仿佛是一瞬间,海鳗模样的怪物已经接近了他们,距离巴布鲁的基本不过十米的距离。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四层细针般紧密排列、参差不齐的恐怖牙齿,下颚的透明囊袋跟着蠕动。

这下瑟看清楚了。

鼓鼓囊囊的半透膜状物后面,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之上,有一具早已干枯的人类尸体蜷缩着,半握成拳的手里,米迦勒石正在发光。

不论是从服饰还是从体型上来看,都不可能是烈的父亲冯天征。

这句尸体令少女想起隐修会走廊上挂着的油画,“光明之友,费利佩?米迦勒”。

画框里面保持着米迦勒40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身体结实,并不像其他油画里的名人那样西装革履。

他就像个野外生存专家,在画家面前还围着一条防风沙的格子围巾,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开心的样子。

和隐修会的大部分天选者不同,费利佩?米迦勒出生的家庭以前并没有人拥有足够天赋成为天选者。他就像一群纯血中的泥巴种,闯入了这个神奇的世界。

在远山学院里,他的成绩好到毕业之后好几个部门想要争抢这个社会新鲜人,不惜在学院大门口拉开架势干架。

最后,对一切充满好奇的米迦勒选择成为了裂隙追迹者,于神秘世界追寻神秘的空间裂隙,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宿吧?

想要知道的更多,想要了解别人不曾探索的世界,是所有裂隙追迹者共同的执念。

费利佩?米迦勒如此,冯天征如此,烈和瑟也是如此。

这么看来,被不知名的怪物吞下肚子,死后四十年还能在空间裂隙中游弋,也算是一种浪漫的死法了吧。

瑟凝视着这位伟大的前辈,透过真知法眼让他的遗容深深刻印在脑海里。也许有一天,她有能力独自进入这个地方。

到那时,就是隐修会迎回他们期待已久的光明之友的日子。

少女闭上了眼睛,莱扎带着巴布鲁和这位裂隙追迹者一同沉入了僧帽猴为他们打开的通路之中,就像冲入了一大片休憩的蝴蝶,光点与碎片从脚底旋转向上将天选者与守护者包裹在其中。

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臂感到隐隐作痛,瑟费力地睁开眼睛,太多炫目的光点和空间裂隙的残骸让真知法眼超负荷运转,少女感到头晕目眩。

“不要看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将注意力集中到烈的身上。”莱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看到草丛晃动,说明有兔子乖乖经过;看到树叶摇动,说明有猴子经过。”巴布鲁轻快地说,“瑟,你的眼睛那么厉害,集中精神,我们一鼓作气,将烈带回来。”

说的轻巧,就好像烈是什么好搞定的动物。

暗自翻了个白眼,瑟正想反唇相讥,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一缕银线倏忽而过,瞬间淹没在光点与碎片中。

草丛里的兔子,树叶后的猴子。

最后就是随随便便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烈。

“在那里!我看到了!”瑟在巴布鲁怀中一个鲤鱼打挺,伸出食指指向斜前方。

她的话音未落感到身体一沉,莱扎与巴布鲁已经变回蛇神的模样带着少女向瑟指出的方向飞跃,瑟只感觉到锐利风声从两耳擦过,强烈到两颊疼痛、难以呼吸的地步。

随着巨蛇向前的速度越来越快,环绕在他们身周的光点与碎片越来越稀疏,天选者与守护者面前清晰地出现一片颠倒的世界。

天空中悬挂着诡异发光的圆球。

砂砾、石头、树木、动物、人由地面升向天空。

在窄小的水泥屋子里,一个身穿沉重甲胄的人像一颗出膛的子弹急速射向白发巨汉。

巨蛇发出嘶嘶的嗡鸣,头部两侧鼓胀起来,它张开巨口,猛烈地吸入大量空气,水泥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朝巨蛇飞来。

瑟跳起来,顺着巨蛇光滑的基本一路奔跑,直到三角形的蛇头之上,七八个人打着转朝他们飞来。

但是少女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她拽出自己心爱的甩棍,锵地甩开,拨开了桌子、板凳、看起来很像冲锋枪的漂浮物,当那位身穿银色甲胄的“骑士”向她伸出手时,瑟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嗨!!!”烈在狂风中大吼,面甲之后的棕色眼睛熠熠闪光,“又被你救了,瑟!”

“下次我觉得可以换你来救我了。”

“我愿意当那块女性觉醒的踏脚石!哦,嗨,这是莱扎吗?还有巴布鲁!”

蛇神和黑皮肤的年轻人一起发出爽朗的小声,莱扎提醒道:“要走咯。抓紧。”

烈低下头看向仍旧站在地上,如同一块石头的白发巨汉,一瞬间脑海种闪过太多疑问都无法解决。

然而此刻已经无暇再思考这些,他们必须离开。

巨蛇合上了上下颚,吸力瞬间断绝,那些佣兵又被狂风卷了回去,这时他们终于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不……不要……怀特!怀特!快救我们!怀特”他们冲着白发巨汉伸出手,但为时已晚。

巨蛇宝石般地眼睛倒映着他们最后的祈求。

下一秒,这些闯入者带着烈,如同刚出现那样突兀地消失了。

维度再次转换,所有人的身体都从内而外发出了震颤,那种感觉就像被捆在飞速行驶的拖拉机上,让人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

维系着地球与各个高维度空间的神秘力量,正毫不留情地修补着刚刚不小心导致的错误,将错位的齿轮重新拆解、迫使他们咬合在一起。

巨蛇竭尽全力摆动身体向上游动,本能告诉它,如果留在动荡的深处只有死路一条。

瑟紧紧抱住蛇神的脖子,烈展开驯火者将她保护起来,但巨大的压力还是让人痛苦不堪,每一个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作为裂隙追迹者,烈与瑟出入空间裂隙的次数接近百次,没有一次的维度转换修正时期像今天这么难熬,两个人挣扎着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中有很多疑问,只能留到度过危险之后再说了。

头顶上的光芒越来越亮,落到身上的压力却不减反增,烈将大部分的驯火者都聚集在瑟的身上,虽然有真知法眼,但它全能全知的力量无法保护瑟不受到这种程度物理伤害。

驯火者发出焦虑的嗡鸣,可它无法违背主人的命令,只能像蛋壳一样将瑟包裹起来。

“坚持住,烈。”莱扎与巴布鲁的声音相互重叠,“我们马上就可以脱困了。”

烈甚至都无法出声回答,他默默用手背抹掉渗出的鼻血,更紧地环保住巨蛇冰冷的脖颈。

光芒太刺眼了。

年轻的裂隙追迹者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一方面他依然记得自己是在逃亡之中,另一方面,感觉灵魂离开了受刑的肉体,悬浮在半空之中,低头凝视脚下。

那是一片开满了深红色波斯菊的土地,花朵茂密的挤在一起,根本看不到地面。

一个身穿重甲的骑士单膝跪地,她的甲胄已经锈迹斑斑,像是呆立在此处已经很久很久了,长发从雕花头盔缝隙中倾泻而出,如同骑士心中无法压抑的黑暗。

莫名的,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认识这个骑士,能够读懂对方心里深埋的伤痛。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认识她了。

早于作为裂隙追迹者,紧张刺激又自由的岁月;早于远山学院,窘迫、笨拙又充满愤怒的青春期;应该就是在最灰暗的时代,他作为黑魔法世家有史以来第一个魔厌者,穿梭在阿德勒克莱茨昏暗古旧的大宅中,四周安静地怕人,只有座钟时针规律的嘀嗒声。

烈伸手推开面前那道门,夏日阳光从西侧窗口倾泻在地板上,明晃晃地让人无法适应,有一对少女纤细的脚踝在光芒中摆动。

“我的天选者,小布莱特,你来啦。”

压在胸口的千钧之力终于松开了,烈下意识地深深吸气,胸廓张开,肺叶舒展,温热的空气填满了整个肺部。

裂隙追迹者睁开眼睛的瞬间,莱扎与巴布鲁正将他们带离混乱的维度修正区域,从那个死亡之地一跃而出,冲向天空,震动中,蛇神受损龟裂的鳞片同珍珠白的泡沫一同簌簌而落。

“莱扎,巴布鲁,你们怎么样?”

“有点疼,但是不碍事。”巴布鲁回答,“你刚刚失去意识了。”

“多长时间?”

“大概有半分钟……没事吧?”

“该死,除了流了一大滩鼻血之外,应该没有。”烈庆幸只有几滴血落在外套下摆并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不然到了GIG的会场都没办法解释。

莱扎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好感:“你是个坚强的战士。”

“还是个麻烦精。”

“这么说的话,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在维度转换过程中,迷路迷得那么远的天选者。”蛇神仿佛能看到烈吃瘪的表情,他轻声发笑,“现在就要靠我们的小毛球朋友领路了。”

裂隙追迹者好奇地重复:“小毛球?那是什么?”

驯火者的中传来瑟瓮声瓮气的嗓音:“就是米迦勒石,快把驯火者打开!”

“遵命,女王。”

瑟的脸色稍有点苍白,整个人精神略显萎靡,虽然得到驯火者的保护,但她仍然像连续坐了10次云霄飞车那样痛苦,少女下意识摸了摸耳垂,那里的皮肤干燥温暖,并没有想象中甩出来的脑浆,让瑟松了口气。

她在靠近巨蛇头部的位置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修长纤细的四肢充满韧性,让人想起灵巧的暹罗猫。

蛇神和巴布鲁似乎只是带着两个裂隙追迹者不断上升,但瑟那双无所不知的眼睛却抓到了微小的跳动着的光点,正是他们的小毛球朋友、库库尔坎的仆人僧帽猴。

“在那里,小毛球!”她拍了拍巨蛇的脖颈,“在那里!”

“哪儿?”烈眯起眼睛。

“我看见了。”巴布鲁和莱扎同时发声。

巨蛇的长尾猛地摆动,抽打在空气中,巨大蛇神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向上猛蹿,烈和瑟赶紧抱住冰冷蛇身。

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巨蛇便蹿升到了云端之上,在它沉静地巨眼凝视下,僧帽猴就像一颗葡萄大小。

那毛茸茸的小动物吱吱尖叫跳上蛇神三角形的头颅,他们不知道通过心电感应还是什么别的方式相互沟通,片刻后莱扎轻声说:“我明白了,神仆,你可以休息了。”

蛇神的话音未落,僧帽猴转身向着裂隙追迹者们跑来,闪亮的小豆眼在看到瑟时流露出快乐的神情。少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小毛球从地面上轻盈弹起,落到瑟的手掌上,瞬间变回了那块平平无奇的米迦勒石。

对前情故事一无所知的烈张大嘴巴:“哇哦,这是什么魔法?”

“回头再慢慢告诉你。”少女收拢手指,珍惜地握紧了鹅卵石,“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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